29岁女儿向父亲要10元零花钱,仅因少给了两元,女儿便持刀扎中父亲腹部。
▲躺在病床上的许采生
“养了29年,养出这个下场。”躺在病床上,69岁的父亲许采生掉下了眼泪。庆幸女儿的这一刀,是捅在自己的身上,若是“换成别人,估计会出人命”。
这场纠葛是如何发生的?女儿为何对父亲痛下狠手?这个家庭的背后,还隐藏着什么隐情?
事发:少给两元钱,女儿掏刀捅父亲
这天是6月10日,下午4点,累了一天的许采生刚回到家,大女儿许涛就走过来伸手向他要10块钱。他从兜里掏出8元零钱,递给了女儿。但女儿嫌少,继续向她要。
许采生有些不耐烦,女儿一直不上班,只知道天天向父母要钱花。让他更不理解的是,平时不缺吃不缺穿的女儿,为什么还要天天要钱,更何况女儿要钱,还不做正事。想着这些,许采生有些生气,便拒绝了女儿的要求。
许采生没想到,遭到拒绝的女儿没有吵也不闹,而是从兜里径直拿出一把折叠刀,朝他身上捅来……
许采生下意识用左手阻挡,结果左臂被划伤,腹部也被刀子扎中。他捂着伤口赶紧往门外逃去,穿过马路,来到一家叫潜江虾皇的店门口。这时,一名过路女子看到他身上在流血,一只手捂着肚子,一只手在招手呼救,马上也跟着大喊救人。随后,许采生被更多人注意到,他们帮他报了警并拨打了120。
在呼救地点旁的烧烤店老板,目睹了这一事件。事后他向记者回忆说,当时许采生满脸痛苦,他用双手捂着肚皮,那些露出来的肠子,就在他的手心里面,“挺吓人的”。很快,公安和救护车就赶到现场,将许采生送去了医院。
▲当时许采生被女儿捅伤后跑到这里被救护车接走
6月15日下午5点,在医院住院治疗了5天的许采生,看上去精神不错,“病情恢复得很好”。这5天来,他没吃一粒饭,也没喝一口水。一袋袋营养液,通过输液管进入他的血管,他的生命就全靠这些营养液提供能量。裸露在外的小腿,因静脉曲张导致一股股青筋凸起,形成了一个个小结块。
许采生说,大女儿成这样,跟他们的教育没有关系,“怎么会是我们的原因呢,主要是她自己不成才。”
许采生把女儿的不成才,归罪于她的性格。而且,那天出这事,也不是全为了钱。“这个家庭迟早要出事,因为她那把折叠刀就揣在身上,她有这个心理准备的,很容易犯那个事(杀人)……”
成长:放任的教育,叛逆的女儿
说起这个家庭,还得从许采生的出身说起——
许采生出生在重庆,家里有7个兄弟姐妹,他排行老四。1952年,5岁不到的许采生跟随父母回到黄陂老家。由于姊妹多,许家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许采生到了30多岁都还没找到老婆。
1981年,许采生来到武汉,靠做点小生意谋生。在这里,他交了女朋友。1987年,39岁的他和比自己小三四岁的女朋友结了婚。当年,老婆就生下一女,两人都很高兴,老婆给女儿取名许涛。1991年至1993年,许采生的老婆又为他产下一女和一子。
一下多出三口人,许采生肩上的担子更重了。只要能挣钱,他什么活都做,同时,妻子也在外面做点事补贴家用。
许采生每天早出晚归,没时间看管孩子,也从来没给孩子买过礼物。许采生没有读过什么书,在他看来,身为父亲,最大的义务就是找钱供娃儿读书,让他们长大了都能有出息。
不过,从小就“叛逆,听不进话”的大女儿许涛,没给他留下啥好印象。他甚至看出大女儿许涛成不了人,他的理由是她从小就是个野性子,别人说话她都不听,“从小做事由着自己的性格,你说她怎么能够成人呢?”
直到现在,他还是会拿大女儿和二女儿和小儿子作比较,“她和小的两个孩子不一样,简直天壤之别。他们(指二女儿和小儿子)从不让父母操心,有什么事,还会跟父母商量。”但她就不一样,不但不跟父母说话,就算父母跟她说话,她都不理你。“她不跟你谈心,还怎么去教育呢?”
还有一个细节是,许涛小学毕业后,许采生把她上初一的学费都交了,但是女儿就是不肯去。后来,女儿说要去读商职校(武汉商业职业学校),许采生听了很高兴,凑足了3000多元学费,让妻子带着去学校报道。但没几天,女儿许涛就回来了,说不读了。
许采生虽然生气,但也没说什么,因为他知道女儿什么都听不进去。在接受红星新闻采访时,许采生说:“要是我找不到钱供你读书,你可以怪我,但是我把钱交了,你不读,我还有什么办法呢?”
即使女儿是这样的性格,许采生也没有过多干预,他仍然忙着挣钱。在孩子的教育上,他坚持的原则是让他们自由成长。至于成才不成才,“只能靠自己,听天由命”。孩子犯错了,他也很少说,更不会动手打,“打是打不出才来(人才)的。”
许采生说,对待三个孩子都是一样的教育,一样的看待,都是在一个锅里吃饭,而且吃穿都一样,“说良心话,家里都是她娘当家,她娘对她(指大女儿许涛)还要好一些。”
啃老:女儿29岁仍没有工作
因为大女儿的性格如此,所以许采生对大女儿的要求也并不高,只希望她长大后自个儿能养活自个儿就行。但成年后的徐涛并没有达到父亲期望,而是好吃懒做,整天在家,什么都不做,还天天伸手向父母要钱用。
起初,许采生还会安慰自己,认为女儿还小,尽量迁就。10年前,许采生在武汉市前进二路后巷,花6万元买了一套41个平方的旧房子,有上下两层,大女儿许涛住一楼。前进二路是夜市一条街,武汉人都喜欢到这里吃烤虾、焖虾。到了晚上七八点,这里就开始热闹起来,一直要持续到凌晨二三点。
▲武汉市前进二路
许采生在离家不远处,租了一间房子作库房堆放米和油,每天,他就会踩着一辆用自行车改装的三轮车,给这些夜市摊点和店铺送油、米,每个月能挣3000元。
因为小儿子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不常在家住,小女儿也有了自己的工作,许采生的所挣也能支撑起这个家。唯有大女儿,直到20多岁,都还要靠父母养活。许采生和老伴也多次劝女儿出去找工作,但她不听。
在许采生眼里,女儿不管做什么,他都不会嫌弃,只要还能动,他就会负责她吃,负责她穿,负责找钱给她用,直到自己动不了那一天。
在父亲的百般顺从下,许涛的脾气变得越来越暴躁,有时要完钱,出去没多久又回来要。一旦遭到拒绝,就会变得很暴躁,常常拿着木棍和酒瓶打人。今年,他已经被女儿打了三次。想着自己和老伴年龄都大了,实在管不住,只得顺从。
除了向父母要钱,许涛还会经常跟妹妹索要零花钱,“妹妹还被姐姐打过好几次。”许涛的弟弟在接受当地媒体记者采访时曾说,大姐以前还有些朋友,但近些年逐渐变得孤僻起来,几乎不与家人交流,连房间也不让其他人进。她与家人唯一的纽带,就只剩下要钱了。
许涛的弟弟还透露,一次大姐向二姐要钱被拒了,大姐就拿木棍把她打得身上到处淤青,“大姐曾经说过,不给钱就杀了家人。”
许采生把女儿的暴躁脾气归结到吸毒上。他说,3年前,公安人员突然找到家里来,说女儿欠银行几万块钱。许采生这才知道,女儿偷偷拿走家里的户口本,用她自己的身份证,在银行办了一张信用卡,透支了七八万元。
许涛欠下的这笔钱,父亲许采生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还清。至于女儿把这些钱用在哪里,许采生说多半是用来吸毒。不过,他也不知道女儿有吸毒史,只是去年下半年女儿被公安抓去戒毒了15天,家人才知道女儿吸毒。
邻居:性格差异大,不像一家人
许涛平时喜欢到马路对面的一家早餐店买东西。张新(化名)是这家早餐店的老板。他回忆说,许涛平时不爱说话,穿着也不讲究,经常来店里买啤酒。而且,这个女孩给他的印象是,她的精神可能不太正常,“我看到过她一个人自言自语;有时到店里来,打开冰箱,什么都不买就走了;一次,她拿5块钱来买两根香肠,退她一块钱(2元一根),结果她说应该退她6块。”
▲蓝色门是许采生的家
张新所说的这个问题,记者也从许采生那里得到证实。许采生说,女儿许涛平时给人的感觉确实不太正常,但也没带去检查过,所以女儿在神精方面有没有问题,他也不是很确定。
不过,记者从当地警方证实,许涛精神上没有问题,也没有吸过毒,“网上都查不到,怎么可能吸毒,也没有强制戒毒15天”。
徐采生给张新的店送过一次油,张新对他的印象是“挺老实的一个人”。张新说,许采生和他的老婆及女儿,怎么看都不像一家子:父亲老实本份;母亲爱打扮,显年轻,爱打麻将;女儿不爱说话。“出了这事,我才晓得他们是一家子。”张新说。
和许采生住在一条巷子里的邻居,提起他家的事,大家都不愿意多说,住在隔壁的邻居甚至说不认识许采生。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邻居告诉红星新闻,说大家不愿意说的原因是“她妈脾气不好,爱骂人。”
6月18日,记者见到许涛的母亲,她嘴里正叼着一根烟。看见记者,她拿掉嘴里的烟,然后拉着一张脸说:“我的家务事,你登什么报。我看你是哪里的,我在调查。”然后就指着记者说:“你赶紧走,我发脾气要打人的。”
这天正好是父亲节,许采生却在医院的病床上度过。对于女儿许涛为什么会成这样,他还是认为,跟父母没有责任。
目前,警方已将许涛行政拘留,等伤势鉴定出来后,轻伤以上就转刑事拘留,将根据伤势情况追究她相应的刑事责任。而许采生则表示,希望女儿短期内不要回家,多在里面接受点教育,“我们实在没办法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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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责任编辑: 吴梦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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