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22日,一个名为“所罗门矩阵(SoLoMo)”的互联网生态系统闯入公众视野。有网友爆料称其是“中国互联网最大的传销组织”。
佐罗(化名)的妻子艾斯(化名)在2014年加入SoLoMo,从普通的创客晋升到重庆大区总负责人。
起初,艾斯想通过SoLoMo发财,但她不仅没有得到回报,反而为SoLoMo付出了大量的精力和金钱,名下的公司因经营不善而倒闭,目前靠卖房还债。
搜狐号鉴闻调查发现,虽然SoLoMo 推出的项目有很多,“SoLoMo手机”、“制造超越共享单车”、“构建思维导图项目”、“天下无债”、“SoLoMo直播间”、“智能汽车”等等,但这些项目永远只是在构想阶段,均没有进入实施阶段。
而2016年SoLoMo在上海举办的演唱会,从创客手中募集2200万,其中1000万去向不明,导致多个地方的工作组反水。
凯子程(化名)曾在SoLoMo的微信群中待了一年,在他看来,SoLoMo和普通的传销机构不同,是“新时代的领先的传销”。
SoLoMo创始人刘少丹的宣传材料。
一、“新时代的领先的传销”
“刘少丹就是个忽悠”,佐罗(化名)告诉搜狐号鉴闻,语气坚定。
2014年底,佐罗和妻子艾斯(化名)加入了SoLoMo的微信群。妻子艾斯从一名普通创客,成长到SoLoMo重庆工作组总负责人,但她从中没获得一分钱,反而因为耗费精力导致自己的公司破产。
一年前,佐罗开始在知乎上曝光SoLoMo。
据SoLoMo矩阵的官方资料,系统分为六大模块:创客派对、极客部落、普惠金融、数字引擎、威客系统和知本公社。
佐罗告诉鉴闻,SoLoMo宣传的矩阵六大系统,“全是胡扯,所谓的创客派对,就是微信群。”
在SoLoMo的介绍中,创客派对“汇集了能够为系统提供产业项目的有创新思想的企业家,由于SoLoMo矩阵系统定位于实体产业项目发展,因此创客部落看似企业家的聚合,实则是产业项目的积累。”
佐罗说,目前无法统计SoLoMo矩阵的微信群数量。据说,大大小小共有10500个,其中还有500个是海外群,主要成员都是中小企业主。
“说他们是企业家真是抬举了,其实就是一些小企业主罢了。”佐罗告诉鉴闻,大部分人的企业经营不景气,想通过SoLoMo矩阵实现一夜暴富。“所谓的一个工作组组长1000万不卖,一个创客100万不卖,这都是胡扯。”
凯子程(化名)在其中一个微信群里待了一年。他发现,SoLoMo群中的群成员,集中了大量净水器、空气净化器的代理商,产品售价高于同类数倍。
凯子程发现,大多数群成员并不是认同刘少丹和他的理念,而是为了以低成本、短时间的方式获取客户。
在他看来,SoLoMo是“新时代的领先的传销”,和普通的传销机构不同,加入SoLoMo不需要投钱,只需要以转发、跟着学习等低成本的方式就能获得组织内的提升。
群成员每天在微信群里以回复数字“1”报到的方式获得虚拟积分,以提升自己在组织内的层级,而群主则会每日汇总在群中不回复的人,以示警告。
他告诉鉴闻,SoLoMo算不上一个成熟的传销组织,看似每个群多则500人,少则200,“但实际上真正接受SoLoMo理念的人不超过四分之一”。
凯子程描述说,群里的组成人员多是创业失败的中老年人,群里每周最活跃的时候就是没有“学习”任务的周日。这一天,群成员一改往日对于VR、AR等自己不熟悉的领域的学习,转而在群里唱歌。
这一行为得到了群成员的欢迎,在群里给出了积极的反应,而日常的学习任务则回应者寥寥。
佐罗告诉鉴闻,SoLoMo号称自己不收费用,但是各个地方的负责人需要承担线下活动、各地峰会、外出考察接待的费用。
艾斯自从加入后,付出了大量的精力和金钱。艾斯名下的公司因长期经营不善背下巨额债务,每天被债主堵在家门口要钱。
前段时间,艾斯专程去找SoLoMo的创始人刘少丹和妻子刘云凤,希望SoLoMo能借些钱帮助自己渡过难关,但刘云凤以系统暂时没有资金为由拒绝。
不久后,艾斯的公司破产,俩人打算出售自己的房子偿还债务。
二、沉迷
佐罗第一次接触SoLoMo是在2014年的一个酒局上。
饭桌上,酒过三巡,一位从银行退休的老行长给佐罗夫妇介绍他刚刚接触的新鲜事物。他介绍,这个组织叫SoLoMo,是一个自学习组织,里面的人大多都是企业家,每天学习交流著名企业的成功经历。
这位老行长和佐罗私交不错,做事稳重,出于对他的尊重,同意他邀请自己和妻子进入一个以SoLoMo开头的微信群。
佐罗看了一下微信群,里面的人很活跃,大家互称“家人”、“X总”。佐罗没当回事,他的妻子艾斯却被里面的内容深深吸引。
艾斯是中国第一批下海的小老板,名下有三家公司。上世纪九十年代,小学文化的艾斯下海经商,通过几十年的努力小有成就,但正值实体经济不景气时期,艾斯的企业生意惨淡。
加入后,微信群的组织者要求所有人要有“空杯”心态,抛弃原有的思想意识,先学刘少丹“语录”,再学SoLoMo矩阵系统的概念,然后大家在群里发言谈体会,他们叫做“呈现”。
妻子每天盯着手机,看着群里刷出一条条“刘少丹至少值200亿美元”、“刘少丹互联网启示录”的内容。“这是给创始人刘少丹歌功颂德吧”,佐罗经常以此取笑妻子,让佐罗意外的是妻子每次都会因此和自己翻脸,并告诉佐罗“你根本不懂”。
佐罗在群中旁观了一个月,他看到群内成员绝大多是出生于六七十年代,通过传统行业暴富的小企业主,基本是抱着发财的目的加入其中。佐罗把他们总结为“文化水平低、单纯、热心”。
也有人在群里对刘少丹的言论表示质疑,但没过几天,这些人就从群中消失了。
艾斯在群里很活跃,每天对群主刘少丹的工作活动非常关心。并表示,刘少丹要来重庆活动,自己就为他们提供场地和住宿,对群中成员嘘寒问暖。通过一段时间的观察,佐罗从最初的好奇渐渐开始为妻子担忧。不久,佐罗退出了微信群。
2015年初,刘少丹来了,同行的还有刘少丹联合创始人、妻子刘云凤等人。佐罗对他们印象不深,但他记得刘少丹身旁有一名特别漂亮的女秘书。
艾斯在重庆高档酒店为他们接风洗尘,忙前忙后,佐罗作陪。席上,刘少丹声称自己为中国互联网事业做了极大的贡献,自己将打造全世界最大的互联网生态。所有的人被刘少丹极具煽动力的言语吸引,在气氛最高潮时,佐罗泼冷水的说了一句“SoLoMo概念是谁发明的?”
那位漂亮的女秘书马上站起来大声回答,“这是我们创始人刘少丹发明的,在以前SoLoMo是一种战术,是德国一位叫希特勒运用的。”在女秘书的发音中,希特勒成了希特lei。
佐罗笑了,他知道SoLoMo由“Social”(社交的)、“Local”(本地的)、“Mobile”(移动的)三个单词的开头两个字母组合而成的,连起来说就是“社交本地移动”,即社交加本地化加移动。
2011年2月,著名风投、美国KPCB风险投资公司(Kleiner Perkins Caufield & Byers)合伙人约翰·杜尔(John Doerr)第一次提出了“SoLoMo”这个概念。
佐罗对刘少丹的项目不感兴趣。刘少丹在重庆待了几天,每天为重庆工作组成员讲课,为SoLoMo的未来做宣传。妻子艾斯却放下自己所有的生意,全程为刘少丹服务。
“我当上重庆工作组总负责人啦”,刘少丹一行离开没几天,艾斯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佐罗,“你还是老老实实把经历放在生意上,这个SoLoMo不靠谱。”佐罗冷冷地回了一句。此后几天,艾斯没和佐罗说话。
没多久,那位介绍他们加入SoLoMo的老行长退出了,老行长劝说佐罗艾斯一起退出,佐罗表示“我早发现SoLoMo不靠谱,但艾斯已经沉迷其中。”
SoLoMo手机的宣传材料。
三、SoLoMo手机和超级买手
几年来,SoLoMo提出过很多项目,但均未成功。
2017年春节前后,艾斯接到通知,系统要制造SoLoMo手机。随后不久,SoLoMo的官方微信号发布一则关于未来手机的项目剖析,详细介绍了手机的功能。
“前置1600万相似柔光美颜自拍,后置1300万双摄像头、5.5英寸无边框曲面屏,8核6G+128G内存,12h正常续航。”
佐罗表示,很多人看了后调侃“这是要去中关村攒电脑吗?”面对这样的宣传,微信群中很多人却深信不疑。
关于手机的宣传篇幅不多,主要的内容是让这些创客投资手机。
投资以10元人民币为单位算一股,没有上限。当手机上线后,每个投10万元的人可以获得100部手机,还具有代理权。
宣传中详细介绍了10万以上档次、100万档次、100万以上的档次会获得什么样的回报。只要投资就有手机的股份,等手机上市之后,就值几百亿,每个人的回报几百倍。
SoLoMo群里每天发布手机的宣传信息,号召创客投资。
类似于造手机这种奇葩的想法有很多,比如“制造超越共享单车”、“构建思维导图项目”、“天下无债”、“SoLoMo直播间”、“智能汽车”等等,但这些项目永远只是在构想阶段,从来都没有实施的。
佐罗回忆,网上流传的“充电鞋”项目是2年前的事了,完全就是个笑话。
在众多项目中,超级买手(简称超买)APP是SoLoMo力推的主要项目。
打开超级买手,可以看到它的宣传语:“始于情怀,终于惊喜,社会化购买唯一解决方案”。
据佐罗介绍,这个APP,不是每个人都能进去的,进入APP必须要是微信群中的创客身份。但还得有一个介绍人,这个介绍人必须是他们信任的人。
搜狐号鉴闻在这一APP注册账号过程中,当输入推荐人ID后,会自动生成工作组号和群号。注册完成后,可在个人中心显示出唯一的合伙人ID,以后邀请他人注册时使用。
根据APP STORE的开发者信息显示,超级买手的开发者为平潭所罗门网络科技有限公司,根据工商注册信息显示该公司的实际所有者为刘少丹的妻子刘云凤。
刘云凤担任法人的公司分别为平潭所罗门网络科技有限公司和云南考班格文化传媒有限公司,注册资本皆为1000万人民币。值得注意的是,鉴闻查询考班格公司经营情况时发现,其正在申请45个不同商标类型的“超买”注册商标,申请时间是2017年2月14日,范围涉及地毯、酒、皮革皮具、办公品等多种商品。
十分恰巧的是,超级买手App对注册会员的要求是数字资产达到5000以上才能提现,提现金额不能超过总额的30%,而很多创客加入超级买手时的心理保障是不能体现的数字资产可以购买商品,而从刘云凤经营公司正在布局的超级买手注册商标看,这些商品的背后利益输出存疑。
“我进去看过,只能说超级买手的商家卖出的产品,你根本没有购买的欲望。”佐罗告诉鉴闻。
四、“从创客身上抽血”
凯子程发现,在没有任何项目落地后,为了让SoLoMo存在下去,刘少丹想出了积分、虚拟资产、数字财富等概念,让SoLoMo显得更加像是一个组织。
凯子程说,刘少丹和他的SoLoMo主要的运行机制在于,刘少丹通过神话自己的经历和组织,造成人员众多的假象,当组织内的任何人拿出好点子,刘少丹依靠股权分配的方式激励成员将好点子“贡献”给组织,在组织内众筹以实现造血功能维持组织运转并自己从中获利。
但绝大多数的“点子”都难以落地,比如所罗门手机甚至连手机参数和样式的概念都没有的空头支票。
2016年初,刘少丹在群中表示,要进行“造血”项目,让大家广泛发言,提出意见。
上海工作组是全国SoLoMo组织中非常活跃的一支。他们秘书长级别的人中,有人开经纪公司,有明星资源。他可以在上海开一场演唱会。
这个意见被刘少丹认可,并表示加快实施。
演唱会需要资金1600万。经过计划,筹款以拉赞助的名义进行,每个赞助3999元,回报是十张演唱会的门票、一个超级买手app的入驻资格、一本“有交互功能”的书。
2016年9月,全国各个工作组分摊任务。艾斯作为重庆工作组总负责人,被分配筹款30万。
为了筹款,艾斯自己掏了一部分钱,而且不再忙企业上的事,而是每天打电话给重庆分部的每一个人,电话一打就是一天。
艾斯每天打电话动员重庆工作组的各个负责人,让他们行动起来,但很多人都拒绝了。
她只能动员重庆工作组几百个微信群里的创客。经过3个月的努力,艾斯完成了任务。把30万元现金,汇入了上海工作组某个银行的账户中。“全国各工作组筹集的钱,都会汇到那里。”佐罗告诉鉴闻。
最后,上海演唱会共筹到资金2200万元。这个结果是众人没有想到的。
佐罗回想,重庆工作组分到40万的任务,每份赞助约4000元,其实也就100份而已,其中还包括一个人买了几份赞助的。“可以想象,其实也只有几十个人买了这个而已。”佐罗说。
当年12月初,艾斯从重庆飞到上海,全程自费,还要负责重庆工作组的住行问题。2016年12月4日,SoLoMo矩阵在上海八万人体育场举办演唱会。
“我是没看到这个演唱会的任何内容,哪怕是一点点的影像资料,我唯一看到的就是昨天网上流传的照片。”佐罗回忆,艾斯去了上海后没有发任何跟这次演唱会相关的朋友圈,“这完全是一场自嗨,汪峰和李宇春也就一人唱了三首歌,剩下全是他们自导自演的节目。”
佐罗不知道艾斯为这次演唱会花了多少钱,“演唱会的整个过程就像一个迷。”
演唱会后,SoLoMo矩阵遭遇了一个解释危机。佐罗说,演唱会共筹款2200万,但请明星加上场地费、舞美灯光只花了1200万元。
剩下的钱去哪了?
各个工作组之间开始互相猜忌,特别是上海工作组。刘少丹声称,一定要成立“专案组”调查这件事情。调查后,“专案组”公开了一个表格。其中,总结会会务费一项花费31万。
佐罗告诉鉴闻,稍微有点常识的人也都知道,开个会话30多万是不可能的,这个报告就是假的。
这个事情直接导致乌镇、陕西、上海工作组等几个工作组直接反水,退出SoLoMo。其中刘志丹的左膀右臂曹建勇直接和刘少丹撕破脸。对此,刘少丹还在SoLoMo群中发言职责曹建勇背叛誓言等言论。
最后,购买赞助的人除了获得十张票外,没有获得其他任何报酬,“那本传说中的书根本没有影子”。佐罗说。
很多人开始抱怨,刘少丹这个“造血”项目根本不是造血,而是在创客身上抽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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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责任编辑: 孟洋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