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营微商的90后妈妈、曾卖假药获刑又拾起老本行的男子、“反侦察高手经销商”等人通过多地药交会结识后，搭建了一条非法添加西药成分的假降糖药产销链。这些假药每盒成本一两块钱，经过三级经销商分销后到达患者手中已超过百元，存在暴利。这些假降糖药因添加格列本脲等西药成分，且未经科学配比，长期大量服用最终会导致患者得肾病甚至死亡。
近日，浙江台州警方通报，他们今年3月侦破这起案值16亿的制售假降糖药案，此案由阿里巴巴推送线索并协助侦破，打掉了制假源头。目前，警方已对14人采取刑事强制措施，扣押非法添加西药成分的降糖保健品10万余盒，该团伙已售有毒有害食品4200余万盒，涉案金额高达16亿，是浙江史上最大的生产销售有毒有害食品案。
药交会成制售假者联络平台
皖北经营药材历史已久，安徽省阜阳市下辖的太和县被当地打造为“西药之都”。公开资料显示，每天有来自全国的近四千家药厂在此卖药，几千家医院、药店到此买药。
李某就是安徽太和人。台州市公安局黄岩分局治安大队办案民警徐方华介绍，她公公在当地一家医药公司当领导，丈夫也在医药公司工作，家庭收入在当地并不差。1990年出生的她，没有正式工作，平时在家照看一两岁的孩子。
她交代，自家附近有一家医药公司，2016年7月左右，她想到去医药公司批发西药再转卖赚钱，在自己没有相关许可证和执照的情况下，挂靠到另一家可以从该公司批发药品的公司下，再从该医药公司的销售员处买到格列本脲、二甲双胍、硝苯地平等西药，在没有药品经营许可证的情况下，通过微信将西药销售给全国各地的经销商，销售金额达100多万元。
李某主要把这些西药卖给了安徽亳州人张某。亳州在太和县北偏东90公里外，是我国中药材主要集散中心之一。警方介绍，今年47岁的张某曾因销售假药获刑，2014年前后刚刑满释放，2016年又拾起“老本行”。
张某供称，2016年5月，他到内蒙参加药交会，发现很多人做保健品原料买卖，“我也想做这个买卖，就在药交会上给别人发名片，说我有做保健品的格列本脲和二甲双胍等西药粉在卖”。
两人相识于太和县的药交会，张某的大部分格列本脲和二甲双胍、硝苯地平等西药是从李某处购得，每箱五六百元，有600瓶或900瓶，每瓶100片。
之后，他把收到的西药片拆开，用粉碎机打成粉末，再放淀粉进去稀释，做成西药粉。
“环境很差，放淀粉直接用手抓，没有任何卫生措施，家里、仓库里放的都有粉碎机，粉碎完的药粉直接放在地上的桶里，有的连盖子都没有，难免会有杂质掺进去”，办案民警介绍。
这些装好的药粉，被张某以800元一公斤卖给全国各地的保健品包装商，销售金额达300多万元。张某明知向他购买西药粉的买家都不是正规的保健品生产商，没有安全保障，对人体有害，但为了暴利，还是做了违法的勾当，“这些西药一进一出，对张某来说是十几倍的利润”，民警介绍。
经销商利用黑灰产规避侦查
张某和其中一个郑州的下家刘某也是通过药交会结识。
刘某是河南沈丘人，37岁，做这行之前在沈丘卖小吃，后来听说到中牟做药材生意很赚钱，就在2016年初带上妻子来到了中牟县的一个村子，给一个老乡做保健品胶囊压板。当年9月，这个老乡被警方抓走。然而，他并没从老乡的经历吸取教训，而是在这个村又租了一个院子，买了一台压板机、一台封口机、一台焊瓶机，准备加工保健品。他还专门印了名片，在郑州的药交会上发给客户，对外声称自己做保健食品代加工。同时，他也留了提供原料药的人的联系方式。
2016年9月，一名昵称为“瑶瑶”的女子让他加工保健品，并提供了多种降血糖保健食品的包装盒，让刘某照样子做产品。刘某联系上提供原料药粉的张某，买来原料药粉后，再找人将药粉灌装进胶囊。之后，他与妻子、姐姐及一名朋友在租房处把胶囊压板，包装成成品，再卖给“瑶瑶”。
刘某供称，自己做过基因口服胰岛素二代、仁合胰宝、糖必平、化糖通脉等多种降糖药，“反正这些东西里面的配方配料都是一样的，只不过包装不一样”。
刘某发货不走快递，直接找货车司机送到经销商处，与买家现金交易。刘某将这些产品销售给全国各地一级经销商，用于二次、三次销售，两年内累计生产、销售有毒有害食品4200余万盒，涉案金额16余亿元。
给刘某“下单”买假降糖药的 “瑶瑶”是郑州一级经销商杨某的同伙朱某娜。2016年7月初开始，杨某伙同其妻孙某鹤、朱某娜等人从刘某处购得已完整包装的非法添加西药成分的基因口服胰岛素二代等数十种保健品，在河南前台、新郑，以及山东阳谷等地流动作案，将这些假药销售给二、三级经销商。
据警方介绍，生于1992年的杨某反侦察意识极强，利用黑灰产规避警方侦查。其使用的微信号系从网上购买，手机号是网络电话，租房、办理银行卡也从不用个人身份证，收货的仓库位于其租住小区对面小区的地下停车场，货车送货每次直接送到地下。杨某还利用其表弟辛某系郑州某快递公司快递员的身份便利，发货时从不登记身份证，不留真实姓名。
2018年1月20日下午，辛某和杨某在地下车库揽件准备发货时，刚搬了两箱到车上，就被警方一举抓获。警方介绍，近两年来，杨某累积销售各类假降糖药2000余万盒，涉案金额8余亿元。此外，警方还抓获了杨某的下线、二级经销商周某等人，以及周某等人的下线、黄岩三级经销商章某波、章某奎。
周某等人从杨某处联系、购买假降糖药，卖给全国各地三级经销商或糖尿病、高血压患者，累计销售1000余万盒，涉案金额4000余万元。章某波、章某奎以委托发货的方式将上线周某等人的假降糖药卖给全国糖尿病、高血压患者，累计销售6万余盒，涉案金额240余万元。
曾有患者服用后反馈给周某等经销商，称血糖不降反升，经销商将该信息层层反馈到安徽亳州张某处，张某再增加非法添加的西药比例，以增加药效。
警企合作斩断产销链
据台州警方介绍，2017年9月，两个卖家有通过微信、互联网等平台向糖尿病患者销售非法添加西药成分的降糖保健品的嫌疑，账号注册地为台州市黄岩区。该线索由阿里巴巴在日常主动风控中发现，主动推送线索给台州警方。台州黄岩警方迅速侦查，购买并鉴定这两个账号所售的基因口服胰岛素二代、苦瓜养胰素等保健品，确定其中含有格列本脲、二甲双胍等降糖、降压西药成分。据悉，阿里打假特战队已与全国23省开展线下打假合作，并与上海、天津、江苏等12个省（直辖市）公安机关就线下打假签署战略合作备忘录，累计向全国执法机关推送涉假线索1910条，涉案金额约43亿元。
据了解，此类含非法添加西药成分的假降糖药，往往在短时间内有明显“治疗”效果，欺骗性很强，但由于非法添加的西药成分未经科学配比，存在很大安全隐患。如本案中的犯罪嫌疑人，违规添加格列本脲等西药成分的保健品，可能导致低血糖，损害肝、肾功能，极易对身体造成严重伤害及不良反应，很多糖尿病人在并不了解保健品成分的情况下盲目购买服用，长期大量地服用格列本脲，最终会造成病人的低血糖和肾病，甚至导致死亡。
警方从黄岩的第三级经销商入手，在阿里巴巴打假特战队的协助下，层层深挖，于2018年3月23日将位于产销链最源头西药提供者李某刑事拘留。至此，警企联手斩断前述整条假降糖药产销连，端掉制假源头，抓获14名犯罪嫌疑人，捣毁非法生产窝点4处，扣押西药原料72箱（1吨）、尚未销售的成品非法添加西药成分的降糖、降压保健食品120余箱等。经查，此案已销售的有毒有害食品达7万余箱（4200余万盒），涉案金额达16亿余元。
办案民警徐方华介绍，这些不同包装的假降糖药所含物质相同，因每粒胶囊掺入的西药含量不同，成本也不同，每盒假药的成本一两块钱，到一级经销商卖40多元，二级经销商80多元，三级经销商售价高达100多元。据了解，这是浙江史上最大的一起生产销售有毒有害食品案。
台州警方表示，目前，警方正进一步深挖线索，对相关经销商继续开展侦查打击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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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责任编辑: 慕丹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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